猫咪的情感 

我家呈贡的小院里，养着大狗、小猫、锦鲤和百鸟，可谓花鸟鱼虫样样都有，海陆空三军俱全。除了鸟儿不需要我一日三餐打理照料，其他宝贝都需要我日常悉心饲养。每到她们吃饭时间，我总是显得有些忙碌。狗粮、猫粮、鱼食两手提拎着，左右开弓，来回打点，先狗，后猫，再喂鱼，她们进食的时间仅仅相差几秒钟。我这模样简直变成个跑堂高手，就缺高吼一声，“来嘞！”隔三岔五还要备点精美小零食给她们打打牙祭。整个小院四季有花，天天翠绿，时常听得见轻轻的狗吠，三代猫咪们的话语和鸟儿的歌唱。各类鸟儿喜欢扎堆吊嗓，许多人对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不习惯，我却喜欢这美妙如歌的天籁之声。为了留住这些天使般的歌唱家，我特意为她们种植了柿子、石榴、海棠果等树木，鸟儿们喜爱极了。画眉、杨雀、喜鹊们常常光顾小院，偶尔，孤独的鹭鸶也会飞来树梢上掺和着小鸟儿欢聚一堂，唱出几声笨拙的重低音。夏秋的累累果实，不用我动手，终会被她们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
过去，小院子里没有猫，老鼠很多，很猖獗，除了花草香，偶尔还能闻到一股鼠臭味。有时候，老鼠们三五成群出没于光天化日之下，见到人也不跑，仿佛要和你平分秋色。本来嘛，作为一种生物，它们活着也不容易，大家睁只眼闭只眼，和睦相处也无妨，可惜它们长相太丑陋，味道太大，又贼精，无法容忍它们在院子里窜出窜进。

一个偶然的机会，在朋友家遇见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咪，她们不是那种肥头大耳、大腹便便的宠物猫，而是雄赳赳气昂昂、顽皮可爱、虎虎生威的小精灵。我听说有些宠物猫一旦碰上老鼠便躲闪到一旁，生怕被老鼠吃了。而这窝猫咪，和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故居的那些猫咪如出一辙，毛色一般，并不奇特惹眼，可神色和抓手却不一般。朋友告诉我这种相貌平平的猫咪，名叫澳大利亚雾猫，是拿耗子的能手。眼下家里就需要这样善于作战的猫咪。于是，我便厚着脸皮向朋友讨了一只小猫咪，很凑巧，是一名小丫头。不管男猫女猫，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。果然，随着她驻防我家，老鼠慢慢少了，院子逐渐清静起来，满园芳草萋萋、花香四溢。

这位小丫头耳聪目明，行动敏捷，能爬树，善隐蔽，很勇敢，出生才三个月就是捕鼠能手了。她的飒爽英姿，令老鼠们闻风丧胆，不怕死的被吃了，怕死的东躲西藏，不敢现身。为了保持灵敏度和高超的捕鼠技能，她常常寻机捕捉鸟儿来当美餐。她捕鸟时的动作比抓老鼠时更加敏捷，更加神速，悄无声息地逼近，迅雷不及掩耳地出击，许多鸟儿还在欢歌笑语，瞬间却便成了她的盘中餐。我无奈地看着园子里残余的零星羽毛，总会增添几许悲悯和叹息：无辜的生命躺枪了，这也许是自然界的生态链，弱肉强食，保持平衡。也许猫也有天敌，但是，我还没有发现。

时光荏苒，光阴如梭，一晃眼6年过去了，小丫头已经儿孙满堂，猫娃成了猫妈，猫妈晋升猫外婆，她前后一共生了五胎19只猫仔，据不完全统计，这些小崽儿的后代到目前至少有10只以上。我估计，她的大孙儿已当父母，她有可能已成功升级为太姥姥。她的晚辈中有跟她一样毛色的梨花，还有白花、黄花、纯白等花色各异的猫男猫女。凡来家里喝茶的朋友，看着这些猫宝贝无不心生爱意，忍不住要逗她们玩耍一阵。我本来想像海明威先生那样，让她们无忧无虑地繁衍生息，满园尽是“小精灵”。怎奈，朋友一开口讨要，我也只能忍痛割爱，放她们各奔前程，期待她们成为更多朋友的好帮手、好朋友。

正当我为无辜的鸟儿丧命于猫爪下而伤心，为强悍、勇猛的猫妈妈不分善恶，大打出手而焦虑时，她的表现又让我刮目相看，有时看得老泪纵横，有时看得心花怒放。我留心观察猫的品行，是从我退休之后、从她们三代同堂开始的。这在我过去46年的工作生涯中是想都不敢想的“奢望”，只有退休后才有这样的赏心乐事。退休生活的最大好处，就是有足够的时间仔细体验和品味大自然，弥补一些过去因为繁忙而错过的美好事物。

我是从猫妈妈第五胎产后才有时间关注她的。哺乳期的猫妈看上去身体很虚弱，为了孩儿们的成长，可谓殚精竭力，四五只小猫咪扑在她怀里吃奶，她一声不吭，任由孩子们尽情吸吮，她卧着喂奶时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有时候她为了让小宝贝们方便吃奶，便站立着喂奶，小家伙们用的是吃奶力气，把整个猫妈的身子拱得左右摇晃，猫妈却挣扎着维持平衡。这时，本来就清瘦的猫妈显得有气无力，我担心一阵微风吹来都会把她拂倒。

小猫咪们出生一个多月后，开始学着吃猫粮了。这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，猫妈却让我大跌眼镜。因为，前几窝猫咪都生在屋里、长在屋里，而这一窝，我想让她们生活得更自由一些，便放任猫妈妈在院子里生产、在院子里育儿。喂食时间一到，我分别将狗粮、猫粮分区域投放在她们各自的盘子里，井水不犯河水，各吃各的。我家的大狗是德国牧羊犬，俗称“黑背”，样子很威武，性情却很温和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攻击友邻，很能忍让。黑背三下五除二吃完自己的盘中餐，便把目光投向了5米开外的专心致志用餐的小猫咪们。老想看个究竟，猫咪们在吃什么好吃的？当然，也想顺便分享一点猫餐的味道。正当他悄无声地息靠近小猫咪的餐盘时，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吼叫震慑住了脚。“呼噜噜……”一阵从猫肚子里发出的低频振荡声，挡住了黑背的美餐路。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院子里的邻居，猫妈。他便有持无恐、大摇大摆径直走去。这时，猫妈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，犹如弯弓一般的猫身突然弹出了她的右前爪，一巴掌就打在了狗脸上。黑背顿时就窘了，心想我这个头有你十多个大，我踩死你都不费劲。
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猫妈弹出左脚第二掌秒击黝黑细嫩的狗鼻子上。狗鼻子的灵敏度出奇的高，可以帮助人们找回丢失的东西，是因为狗鼻子上密集地分布着大量毛细血管。优势有时候也是劣势。猫妈这一掌迅雷不及掩耳，而且带着锋利爪子，狗鼻子上的毛细血管惨遭攻击，顷刻间大鼻子上渗透出了几滴殷红的鲜血。黑背被打懵了，倒退了几步，猫狗进入对峙状态。见此惨状，我赶忙找出碘伏帮助可怜的德牧疗伤。这一仗过后，猫妈妈总是在孩子们用餐时，宁愿自己饿着肚子，也要威严地守护在小猫咪身旁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德牧，让小猫咪们无忧无虑、轻松自在地用餐。从此后，黑背狗狗不再敢再越雷池一步，只能隔着猫妈，眼巴巴地望着小猫咪们享用猫餐。

有些时候，黑背在自己窝里睡觉，猫咪们悠然自得享用美食，猫妈妈也不会去跟孩子们抢食，她总是在一旁半睁半闭看着小猫咪们头也不抬地先装着填肚子。如果小猫咪们把猫粮吃完了，她会围着我又吵又闹，很是粘人，直到我在她们盘子里又盛上了猫粮，她才斯斯文文地开始自己的膳食。每当猫妈妈逮住老鼠，她会兴奋地用猫语呼唤着儿女们，仿佛在说，孩子们快来啊，真正的美食来了，猫咪们立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猫妈身边。如果老鼠还活着，她会带着小猫咪们嬉戏那还剩最后一口气的老鼠，这时候的老鼠真是生不如死。她有时会把老鼠抛得很高，小猫咪们便争先恐后像抢足球一样去接住极速下坠的老鼠，要是谁抢到了，又会把老鼠当足球盘带，用前爪左右来回传递，一般要盘带好几个回合，这样的动作每个小猫咪都要做上一到二次，动作流畅优美。就这样，猫妈妈寓教于乐，把“传帮带”做到了极致。

一阵畅快淋漓的玩耍之后，再有能耐的鼠辈也经不住这等的折磨，早已命丧黄泉。尽管有三五只小猫咪，共同肆虐老鼠，但猫妈妈纪律严明，最终行刑的仅仅是一只小猫咪，她们不会发生争斗，猫妈妈蹲坐在一旁，其她小猫咪各自玩耍，直到小猫咪把战场收拾的干干净净，看不见一丝血迹，环境很清洁。

猫咪的精彩动人故事太多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。猫咪有着动物界与生俱来的伟大母爱，更富有超越自我，与人共享天地的情怀。难怪，面对大海，豪情万丈、欲与鲨鱼抗争的铁血汉子海明威曾对猫咪留下了振聋发聩的赞美：一只猫咪有绝对忠诚的情感。人类可以隐藏自己的情感，但是猫咪却不会。更有著名哲学家梭罗的一席话让我对小小的猫咪产生了巨大的敬畏：如果对猫的起源和命运一无所知，我们又算哪门子的哲学家呢?

(责编：李楠桦、章斐然)